解放宁夏,马家军商量去打游击,杨得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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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刚刚拿下,还没来得及庆贺,彭德怀便接到两个急电:

一是宁夏马鸿逵第81军在靖远、中卫日夜布防,加修工事;二是马继援率残部在青海大通、上五庄集结,似有攻占西宁动向。

宁夏的马鸿逵现有81军、军、11军、贺兰军4个整编军,加上地方保安民团约10万余人;而河西走廊一带有国民党第91军、军、第八补给区,加上地方保安部队约7万余人;新疆国民党军约10万余人。

总而言之,虽然拿下了兰州,重创了马步芳,但西北地区敌人的兵力仍很强大。

彭德怀尤为担心的是青海。

兰州战役时,马步芳就已急令骑八旅和数个建制不齐的骑兵团赶回了青海,以加强其老巢的防务。现在,马继援又率残部赶去了,他们若会师,将给青海的解放带来很大困难。倘若再逃到草原,将给解放后的青海治安制造许多麻烦。

彭德怀和张宗逊立即给王震发出指示电报:

为不给敌人以喘息机会,猛追穷寇,全部干净歼灭之,左路先取西宁。主力于永靖、循化两处北渡黄河,向西宁攻击前进。62军留驻临夏。

王震接到电报,没有耽搁,立即给各军发出指示:

为全歼青马残敌,我军迅速赶往西宁。第1军由永靖黄河渡口渡河,浮桥若毁,自筹渡河工具。第2军由循化渡河,歼灭对岸守敌,攻击前进。

8月27日,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开始了进军青海夺取西宁的战斗历程。

不过进军西宁的过程一开始并不太顺利。第1军进至永靖黄河渡口时,渡河的浮桥已被敌人拆毁,木板不见了,只剩下拴铁索的大木敦子,长长的队伍被迫停住。

第1军军长贺炳炎和政委廖汉生都是老红军出身,当年红军强渡大渡河的事迹他们也熟悉,但经过实地考察后,他们打消了这么想法,敌人连浮桥的铁索都拆走了,想搭木板都没处搭。他们经过缜密思考,当即决定:上山找圆木,向群众购买牛皮、羊皮。

经过紧张的忙碌,千军万马乘着皮筏和木排渡黄河,过两天一夜抢渡,第1军全体指战员胜利渡过了黄河。接着,组成余乘骑的先遣侦察部队,为全军开辟前进通道,大部队随后跟进。

第2军军长郭鹏和政委王恩茂率部队到达循化,发现敌人在北岸布防,并已烧毁黄河木桥。这里黄河水深流急,不能汹渡。他们一面命令工兵团在火力掩护下,在旧址上重架新桥,一面派人找水手,收集船只、木料和绳索。在炮火掩护下,强渡成功。

强渡过黄河,西宁也就差不多等于拿下了。

9月5日,我一野第一兵团机关,在王震司令员率领下到达西宁。这标志着统治青海长达37年的青马家族彻底烟消云散。

兵团司令部设在西宁市中心湟光大夏湟中实业公司。

王震得知,从兰州溃败的第82军军长马继援带上其父马步芳劫余的31箱黄金和箱大洋,乘飞机逃到重庆去了,其他军官都躲在了城郊的上五庄。

于是,便派出马丕烈为首的"劝降团”前往,转达解放军优待俘虏的有关政策,敌军官们感到走投无路,答应投降。

7日,王震和一军军长贺炳炎、政委廖汉生在兵团司令部接见了前来投降的第82军副军长赵遂、参谋长马文鼎、师长马振武等。

“你们投降了就好,这是明智之举。“王震笑呵呵地说,“你们东躲西藏,躲到哪天?藏到何日?最后还得当俘虏!”

赵遂连连说:“我们有罪,我们有罪!请司令长官多多宽大!”

廖汉生插话:“马步芳口口声声叫嚷保卫兰州、保卫西宁,结果现在他们父子拍拍屁股去重庆,什么也不保了。扔下你们反抗,几条泥鞦还能翻起大浪么?”

马文鼎说:“马继援临走时还给我们交待:战马当耕马,刀枪埋地下,伺机而动。”

王震一拍桌子,怒道:“伺什么机?无非是第三次世界大战!那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真的打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你们也逃不脱灭亡的命运!”

马振武诚惶诚恐:“司令长官息怒,我们众弟兄早不愿打仗了!我们听从处理。”

说话间,兵团参谋长张希钦进来,递给王震电报,悄声说:“野司命令我们早日翻越祁连山,与二兵团会师张掖。”

王震断然地说:“通知郭鹏和王恩茂,二军立即准备出发!”

马文鼎感到惊讶:“过祁连山?那山高多米,风狂雪猛,能过得去?”

王震说:“解放军不是老爷兵,天大的困难也能克服!”

马文鼎问:“请问司令长官,卑职愿为贵军带路,可行吗?”

王震笑了:“哪能劳你大参谋长尊驾?你帮忙找个向导就是了。”停了停,又说:“过去我们是对手,你们现在投降了,再握握手,我们就是朋友喽!”

说着,王震和他们一一握手,以安其心。

随着西宁的解放,整个青海传檄而定,西北方面的硬骨头只有盘踞在宁夏的马鸿逵了。

宁夏大部分地区为沙漠和草原,只有引黄灌区的银川平原一带人口稠密,粮棉富庶。这里东面是山,黄河由兰州向北流入宁夏,从它的腰部斜穿而过,使中间地带形成了一片冲积平原,这就是黄河流域著名的“河套地区"。控制了这里,便掌握了整个宁夏命脉。

面对马步芳求援而不动如山的马鸿逵,得知兰州解放后,心中五味杂陈,既幸灾乐祸于马步芳变成丧家之犬,又惊惧自己恐难保全,继而担心解放军进攻宁夏。

为了确保老巢,他苦心孤诣,结合宁夏的地形,布置了三道防线:

以骑兵二十团守同心,八十一军一部守靖远,新成立的骑兵笫十五旅守景泰,构成第一道防线;

以贺兰军守中宁,八十一军主力守中卫,构成第二道防线;

以第一二八军守金积、吴忠,以第十一军守灵武,构成第三道防线。

为了提振士气,马鸿逵对他手下的军长、旅长画下大饼:

“你们要拼死抵抗,直到将士兵打光为止!最后我派飞机把你们接出去。将放弃的地方,一面放水淹没庄田,一面放火烧毁仓库。银川城里放火时,先从我的公馆烧起!”

转头他又对党政绅商各界讲话说:

“宁夏官员要效法太原阎锡山的办法,抵抗到底,就是损失净尽,也在所不计,阎锡山一无所有不还是当了行政院长了吗?”

就在马鸿逵刚刚部署完,向各界做好安排之后,他“恰好”收到蒋介石召他火速赴重庆的电报。于是他屁股一拍,离开宁夏这个险地。

马鸿逵急匆匆飞到重庆后,老蒋在他的官邸急匆匆接见了马鸿逵,劈头就说:

“兰州失守,我十分痛心。同仁们包括夫人都责怪我看错了人,用错了人!”

马鸿逵顺水推舟地说:“马子香占据那么有利的地形,竟让土枪土炮的共军攻击成功,真是辜负了总裁的良苦用心,也是国军奇耻大辱!”

“大西北我就托付给少云兄了。”蒋介石说,“大战要大消耗,我直接拨给你军费。”

当即,他送给马鸿逵数百万大洋。马鸿逵似受宠若惊,慷慨激昂地说:

"鸿逵绝不会让总裁失望的!我已布下三道防线,并严令:直拼到只剩下一兵一卒,也要血战到底!守住宁夏之后,寻机光复兰州!”

老蒋说:“我对你是放心的,希望你成为大西北的中坚,雪洗国军的耻辱。只要少云兄建树殊荣,我不会亏待少云兄的。”

当天,马鸿逵给宁夏部队发去紧急电令:

马敦静并卢忠良、马惇靖:

共军若敢北犯,万遵面令,誓死血战,坚守宁夏,以敬孝尤。稍思犹豫,则视叛逆,当处极刑尔。

马鸿逵离开宁夏前,把军政大权交给了他的儿子、第十一军军长马敦静。此时,他唯恐马鸿宾染指,便又给马全良、卢忠良发去专电:

宁夏军事,只有静儿和各军官负责,他人不得过问。

马鸿逵事到临头还想着防备别人和他争权夺利,而另一头,中央已经开始擘画宁夏解放以后的格局了。

9月4日,毛泽东致电彭德怀:

马鸿逵残杀陕北人民甚多,从来没有做过好事。对宁夏马家力争全部缴械,其次则争取大部缴械,一部改编。总之,改编的部队愈少愈好。

彭德怀把十九兵团司令杨得志和政委李志民叫到一野司令部,把电报让他们看了,说:“你们的行动,一是要快,二是要狠。”

彭德怀掰着指头计算着。你们要在仁存渡过黄河,需要7天;敌人不愿意投降,你们要消灭他们一部分或大部分,需要7天;敌人害怕了,同意谈判,可谈判的时候又扭扭捏捏,本来半天可做完的事,又可拖7天。这样,21天过去了。我向中央报告,本月底占领银川,解放宁夏。我是要多给你们留一些时间的。

说完,又问杨得志:

“月底之前能完成任务吧?”

杨得志说:”进攻敌人的时间,可以缩短些。”

“不。"彭德怀轻轻摇摇头说,“马鸿逵现在的思想是很复杂、矛盾的。他和马步芳就像两条狗,在一起时,为争独食相互咬;可一个被打死了,活着的这条狗想复仇,更想逞能。现在,马鸿逵可能比马步芳表现得更凶狠、顽强。”

停了会儿,又说:“新中国马上就要成立了。我们这片地方,还有一个宁夏,一个新疆还没有到手。大家加把力,在共和国成立之前拿下这两个地方,来个锦上添花,喜上加喜!”

9月6日,宁夏战役开始。

第十九兵团在司令员杨得志和政委李志民率领下,从兰州、定西、海原地区以排山倒海之势,分三路向宁夏省会银川方向进军,相继解放靖远、同心、中宁等城市。

9月17日,在常乐堡歼敌两个团。当红旗插上吴忠堡之际,宁夏的军、贺兰军、11军及省保安司令部所属保安师等部高级将校军官,被迫于9月21日由贺兰军军长马全良领衔,向毛主席、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发出了起义通电:

国民党秉政以来,领导无方,纪纲不振,民生凋敝,致战祸弥漫全国,强者死于炮灰,弱者流于沟壑。刻又战事迫近西北,面临宁夏。全良等不忍地方七十万军民,遭受涂炭。爰于本月二十日停战,服从毛主席领导,实行民主,俾人民登于社席,国基安如磐石。至于军事如何改编,政治如何革新,听候协商,一致服从。

对于宁夏军方表示脱离国民党反动政府,归向人民的通电,人民解放军宽大的胸怀,表示欢迎。彭德怀21日晚发出了“十万火急”的复电。电文如下:

贺兰军马军长,军卢军长,11军马军长,经电悉,诸将军既愿宁夏问题和平解决,殊堪欣慰,望督率贵部,即速见诸实行,此间即电告杨得志司令员知照。即派代表至中宁与杨司令员接洽,特复。

此时,宁夏军政各方,由于群龙无首,局势十分混乱,加之高级指挥官员们的幻想和不服气的心理尚在作祟,所以和平通电虽然出发了,但并没有具体组织部队待命整编,甚至仍然在河东一带调兵遣将,进行对抗,也没有及时派出正式代表到驻中宁的十九兵团接洽谈判。

由于存在这些情况,杨得志担心敌人又在施缓兵之计,以图争取时间,作继续顽抗或外逃的准备。因为就在几天前,我军准备向金、灵地区发起攻击,马敦静虚意托人转请彭德怀副总司令,暂缓进攻,

以便他们召开会议,商讨起义。彭总立即复电应允,以一片热诚之心,期待宁马军幡然悔悟,投向人民民主阵营。可是马敦静不但没商谈起义,相反趁机抓紧备战,决心在金、灵地区和我军进行决战。这次敌人是否有诚意?为慎重起见,在宁马军的正式代表未到中宁签字之前,杨得志命令部队继续前进。

接着,又分别攻占了青铜峡、金积、灵武等地,直至21日,马鸿逵布置的三道防线全部被突破。马鸿逵之子、宁夏马家军总指挥马敦静无计可施,乘飞机逃往重庆。国民党军第军军长卢忠良、宁夏省政府秘书长马廷秀签字投降。

签字是经过一番周折的。

当我党的劝降使者郭南甫到达银川时,几次到马鸿逵公馆都被马鸿逵拒之门外,郭老先生又去拜见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马鸿逵的堂兄马鸿宾。马鸿宾在他的官邸热情接待了他,说:

“我去绥远时,傅作义、邓宝珊曾受毛泽东、周恩来的委托,劝我起义。我打仗打腻了,民众需要和平,我决定与蒋介石、马步芳分道扬镜,愿意接受中共提出的和平解放宁夏条件。”

可是,当时宁夏军界政界互不统属,不好协调,难以统一行动。于是马鸿宾以“家长“身份,把宁夏军政高级官员召集到他的公馆开会。

会上争得面红耳赤,师师长气势汹汹地说:“我们要秉承马主席旨意,与共军拼,拼光为止!”

马鸿宾说:“你拼,就等于向老虎嘴里送鸡子!”

马清悻悻说道:“那我们到沙漠去打游击!”

马鸿宾说:“你把队伍拉到沙漠,没粮没水,你要把弟兄们渴死饿死么?”

争论了两个小时,实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顽固派才哑口无言,被迫同意投诚。

最后,马鸿宾提议,以军中将军长卢忠良、宁夏保安司令部中将参谋长马光天、宁夏省政府秘书长兼民政厅厅长马廷秀三人为代表去与解放军谈判。

卢忠良等人急急忙忙赶到中宁,同人民解放军十九兵团司令员杨得志、政治委员李志民、副司令员葛晏春、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耿隧和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潘自力等进行会晤。杨得志生气地对他们说:

“解放军从兰州出发前,八十二岁高龄的郭南甫老先生前来为和平解放宁夏奔走,但你们不理,反而派人监视,还要抓捕,岂有此理!”

顿时,卢忠良他们三人都紧张起来。

杨得志接着说:“听说你们有人想在打败仗以后,把队伍拉到沙漠里打游击去,告诉你们,那不是好干的。解放军是打游击的祖宗,如果真有人想在沙漠里和我们打游击,那你们非遭歼灭不可,我们毫不留情!”

李志民说:“你们放心,解放军是最守信用的,如今你们既然放下武器归降人民,我们仍本着宽大政策,既往不咎,愿意接受你们和平解放宁夏问题的要求。”

9月23日下午2时,双方在协议书上签字盖章。协议如下:

一、所有宁夏部队迅速按照中国人民解放军十九兵团指定地点集中,听候处理,在此期间内不得擅自移动。否则,发生任何冲突事件,人民解放军概不负责。

二、宁夏一切党政军机构、市政机关、公营企业、牧场、公共财产和建筑及所有武器、弹药、仓库物资,公文、档案等立即造具清册,听候点交,不得破坏、隐藏转移、盗卖。所有监狱犯人,听候接收处理。曾经俘去之我方人员不得杀害,应全数交出。蒋系特务机关人员,一律不得放走。

三、凡人民解放军尚未到达之地区,原宁夏当地军政机关部队,应负看管物资、维持治安之责,不得发生任何破坏损失事件。

四、在宁夏部队方面执行以上三面条款时,人民解放军方面保证参加和谈部队全体官兵之安全。

五、为了切实实行以上四项协议,决定双方在银川组织联合办事处,处理以上事项。该办事处由九人组成,解放军方面五人,并指定一人任主任;宁夏方面四人,并指定一人任副主任。

协议签订后,银川城内的马鸿逵军队在一小撮野心家的怂恿下发生鼓噪,这时彭老总当机立断,命令杨得志火速派部队星夜兼程赶往银川,以强硬态度消弭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哗变。至此,有“塞上江南”之称的宁夏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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