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古堆位于渭源县田家河乡南部林缘地带,村庄不算小,12.4平方公里;海拔不算低,米。
站在山梁上俯瞰,深深浅浅的绿铺了满眼,高高低低的山峁梁屲间,13个社户人散落在大山的一道道褶皱里。
居于川道高处的是上滩社,低处的是下滩上社、下滩下社,山梁上是梁上社,低洼处叫阴屲社,还有吊地社、棉柳滩社、土城门社,是依着地形、产物、古迹分别起了名;另有几个社,元古堆一社到元古堆五社,依次排列。
13个社的名字和元古堆的村名一样质朴。无论是从“圆咕堆儿”演化而来的“元古堆”,还是从村头那座高高的也许远古就有的土堆而来,都质朴却又厚重。如同脚下土地,千百年来,哺育万民,生生不息。
航拍下的元古堆。渭源县融媒体中心供图
蓝天依旧,大地如故。不过是多次的日升日落,元古堆已非旧日模样。
岁月无言,大地不语。元古堆的十年,是许多陇原山村、众多中国村庄的十年。
年9月中旬,我们走进元古堆,吃在村民家里、睡在老乡炕头,走过13个社的条条道路、走进一户户元古堆人家……
就这样,贴着它的心窝感受它的气息起伏、脉搏跳动。
红红的朝阳升起,元古堆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我们都清楚记得那一天——年2月3日”——村民王焕平
清晨,元古堆在鸡鸣、鸟叫声中醒来。
苟怀文家的院门五点多已打开。母亲赵风英去田里采摘万寿菊;父亲苟应奎身体不好,在家照料两个小孙女;妻子王霞正为客人准备早餐;苟怀文打扫完庭院,正在红通通的炉火上煮着罐罐茶……
离开忙碌的一家人,我们来到村头。
田间,村民劳作身影处处可见,农机声隐约可闻;远眺,万寿菊花海金灿灿一片,大石头河“哗啦啦”流淌;更远处,青山隐隐、白雾袅袅……
元古堆,依然静谧闲适,却又生机盎然。
百合花开。渭源县融媒体中心供图
曾经的元古堆,很苦。
熟透的庄稼,因雨多路烂,到了冬天还搬不回家;去乡里赶个集,包里背双干净鞋,到了集上换下雨鞋再去逛;雨天娃娃们上学,大人搬出家里的梯子搭在河上,再铺块木板才过得去……
曾经的元古堆,很难。
喝水,要到村西南角的一眼山泉里舀满桶,肩挑人抬,歇几歇才能到家,再精壮的小伙子也累得气喘吁吁。上坡下坡,如果摔一跤,巧不巧,恰好灌满一脖子。
曾经的元古堆,很穷。
沟壑纵横、交通闭塞,村民走出大山很难。种地难、收获难,上学难、看病难,挣钱难、娶个媳妇更是难,人家听说介绍个对象家住元古堆,顿时摇头摆手没下文……
曾经的村庄和它的村民,种种难心事堆在一起,怕是要比村头的元古堆还要高。
小朋友在元古堆村口嬉笑玩耍。
时间到了年2月3日,农历腊月二十三,中国人的小年,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当一行人沿着陡峭山路,冒着飞扬黄土出现在村头时,寒冬腊月的村庄沸腾了:习近平总书记到咱元古堆了!
在老党员马岗家里、在农户家院子里、在村民广场上……闻讯而来的人们欢欣鼓舞,围着总书记鼓掌、握手,交谈、聆听,人人眼里闪烁着喜悦。
回看当时的视频,笑容满面使劲鼓掌的朱桂英老人非常醒目。
年过八旬的朱桂英依然清楚记得十年前的那一天:“你说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把总书记见上了,又握了手。那天是真的高兴啊,整个元古堆的人都高兴!”
雀跃的心情,总是相似的。那天,元古堆村小学校长瓦永福一家正在岳父家中相聚。“听说总书记来了,我一把抱起孩子往外狂奔——”瓦永福个高腿长,挤到前排和总书记握了握手,“总书记还问我孩子多大了,会说话了吗……”
在马岗家院子里,那一年33岁的王焕平见到了总书记,“我们都清楚记得那一天——年2月3日。之前我也没见过啥大世面,哪想到还能见到总书记,还和总书记说了很多话。”王焕平的记忆里,“总书记很亲切,问我们饭能吃饱吗?过年都吃什么?外出打工吗?收入怎么样……”
“马岗老人因为走路不稳,总书记搀扶着他。这个细节让我非常感动。”10年前的一幕幕,王焕平迄今难忘,“总书记还问我多大了?结婚了没有?”那时还单身的王焕平一边羞涩地笑,一边觉得总书记的心和自己的心,贴得很近很近。
在老党员马岗家的院子里见到总书记的还有白海红,“总书记看得仔细、问得详细,看到总书记舀起缸里水直接喝,我当时又感动又难受。”
“咱们一块儿努力,把日子越过越红火。”白海红一字一顿复述着这句话,“我一直被总书记的这句话,温暖着激励着。”
“总书记来到我们村,不光和我握了手,还向我问到村里当归产业的发展前景。”元古堆村现任村委会主任郭连兵说,“我从一个‘刺儿头’成长为一名村干部,也是受总书记‘咱们一块儿努力,把日子越过越红火’的感召。”
那一天,在新疆打工的苟怀文接到了父亲从村里打来的电话,“总书记给我们送来了年货,有肉、有糖、有春联,还有一床棉被……”那年春节,当沿着早前离家的山路再回到元古堆时,苟怀文心潮澎湃,他想:“家乡一定会越来越好。”
那一天,同样在外打工的张学仁听到老板喊他:“老张!总书记去你们元古堆了。”张学仁心想“真的假的?”凑到老板跟前一看新闻,还真是!
村民董建新接到通知:去村小学领年货。到了现场一看:老人乐呵呵推着板车的、小孩三五成群笑闹的、一家老少齐上阵的、左邻右舍相约前来的,真是热闹!“那时候三四百元就可以把年过了,我们领到一千多元的年货。”董建新说,“家家户户提前过了一个年。”
张领荣给记者展示了总书记送的被子,十年了还是新崭崭。“舍不得用,一直在柜子里放着呢,等着儿子结婚的时候派用场哩。”
那一天,无论在家还是在外的元古堆人,争相奔走相告,传递这份温暖,共同期盼着“日子越过越红火”的未来。
渭源县田家河元古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定西市乡村振兴局供图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脱贫攻坚摆在治国理政的突出位置,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底线任务,组织开展了气壮山河的脱贫攻坚人民战争,无论是雪域高原、戈壁沙漠,还是悬崖绝壁、大石山区,脱贫攻坚的阳光照耀到了每一个角落,攻克了一个又一个贫中之贫、坚中之坚,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
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掉队,这是习近平总书记最深的牵挂。
在脱贫攻坚的每个重要节点和重大关头,总书记都亲自挂帅、亲自出征、亲自督战,顶风雪、冒酷暑、踏泥泞,从塞北高原到乌蒙山区,从秦岭腹地到湘西大山,从南疆绿洲到林海雪原……足迹遍布全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推动脱贫攻坚战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
总书记的到来,犹如浩荡春风吹拂。元古堆,似一株沉睡的秧苗踏着春的节拍——向上!向前!
“几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全成了真。”
——老支书刘海东
元古堆是有“声音”的,这声音是雨水“沙沙”滴落林间、是清风阵阵拂过山岗,是清泉“叮咚”山谷空灵、是笑语殷殷书声琅琅,是田间地头人欢机鸣、是施工现场如火如荼……
雨后的元古堆村安静美丽。
住在元古堆的第二天,遇上了下雨天。好在雨并不大,时有时无,不像是下雨,倒像在下雾。屋舍树木、田地河流,都披着雾笼着纱,是一幅看不够的山水画。
好看是好看,温度却低了下去。无霜期只有天的元古堆,一年四季都得烧炕,即使是夏天,也要隔三差五煨把柴退退炕上的潮气。
前一天夜里,房东早早为我们插好了电褥子,晚上钻进被窝热热乎乎。睡到半夜,身下滚烫,露在被外的鼻尖却冰凉。早上醒来,大家纷纷穿上秋裤、厚外套。想想前一天在兰州还穿着短袖,大家对高寒阴湿地区的湿冷顿时有了切身体会。
苟怀文家门前,邻居前一天晾晒的油菜籽儿,不知是夜里还是一大早收了去,那片空场地已打扫得干干净净。
风霜雨露,在城里人眼里是画,在农人眼里是耕、种、抢、收的号令。对于雨水的时时造访,元古堆人最为机敏。
“要是搁以前,这一下雨,烂泥路、黄泥汤,那就没法出门了。更别提,像咱们现在这么上山下沟地一个个社跑。”元古堆的13个社很是分散,不在山顶就在沟底。于是麻烦村干部为我们领路,每到一社,大家就四散随机入户。
村民见人亲,元古堆人更是如此。大多门前都拴着狗,却商量好了似的,全是奶凶奶凶的小狗,只会叫着吓唬人。闻听狗吠,主人会走出门来看着你,并不主动开口。待来人和他搭话,又立刻招呼“快进屋里坐”。绝不会问,你是谁或者你找谁。进门坐定,家家都忙着倒茶,还会拿出白糖罐子,着着实实挖一勺往茶里放。热茶加糖,该是曾经贫苦的生活中,能想象到的最热诚的待客之道了吧。
曾经的元古堆人对雨是又爱又恨。
“看着雨一落下来,大人小孩就拿盆拿桶地接水。”上滩社的赵永宏拿起身边脸盆示范,“雨水接下,能省些挑水的力气。”
雨水虽可以暂缓一时的用水难,带来的麻烦也更多。
“一下雨,好多天不停。一会儿路塌了、一会儿渠陷了,全没了章法。”年一场不算大的雨,罗菊英家祖辈居住的老屋子“先是墙上的泥皮掉了;接着,屋顶斜了;再接着,石头一个一个从墙头滚下来;最后,轰地一声,房子没了。”说起当时情景,罗菊英仍难掩惊恐。
雨水多却喝水难。那时的元古堆人,主要还是挑山泉水喝,水质并不好。
直到年底,在中央和省级财政的大力支持下,自来水通到了家家户户。
通水是好事,大家个个开心。可水管要打自家门前屋后过?难免有人心里犯起嘀咕,“地基泡了咋办?”
正当进退两难时,王焕平站了出来,下滩上社这个17岁就为社里事跑前跑后的“娃娃社长”说,“从我家屋后过吧!”王焕平家境贫寒,三间屋是家里最大的家产。
他这一站出来,“一团麻”顺成了“一股绳”。“人家房子不怕泡,咱还怕个啥?”
终于,自来水“哗啦啦”流进了家门,祖祖辈辈挑水吃的历史画上了句号。
“那路呢?”记者追问。
“你们来的时候是不是经过一条小河?现在河上有桥,脚一抬就过来了。放到十年前,这雨一下,你们压根就上不来。”元三社的金有财一边分拣百合一边说。
“不到两米宽的沟渠,咋能挡住人出行?”
“不信?”金有财见我们质疑,一边搓着手里的泥一边比划。“没桥、水又急。只能找来木梯子,搭在水渠上,再铺几块木板,娃娃上学勉强过去,想用架子车拉个庄稼?别想。”金有财叹了口气。
路不好,为啥不修?
“没那么简单,且不说,修路的钱拿不出。就是要修路占地,不少人家也舍不得。”金有财说,“这里面难肠着哩!”
这难肠,梁上社的白海红体会最深。
老党员白海红自年就担任梁上社社长。既然大家信任,白海红很想做些事。可许多事的经办都涉及到土地,“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动命根子?谁能答应!”
年至年,同样是在中央和省级财政的支持下,元古堆实施村内主干道路建设、社内巷道硬化项目。
平坦的柏油路贯穿在山林田野之间。
修路,人人都说是好事,可一占用到谁家的地,谁就不乐意了。那年4月,医院的白海红,听说一户村民因不满占地,把现场协调的年轻驻村干部骂哭了。“要不是人拉着,这后生还要冲上去打人。”白海红让6岁的孙子找来一根棍拄着赶到现场。好脾气的白海红发了火,“那时候接水,你抗挫(方言,反对、抵抗的意思);修路,你又抗挫。这几亩地,你种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富起来。接水修路,又是为了谁?”
好不容易说通村里人,邻村群众又不答应了,因为要占用邻村三亩地……最后仍是白海红拿出自家的地平息了事。
“村里也有明事理的哩,下滩下社的朱桂英老人不就是。”一旁的村民插话,当时老人不仅让出了自家的地,加固河堤时还伐了两棵那么粗的树,人家啥补偿也没要。
“国家给我们修路,每个月还给我老太婆发养老金,还要个啥补偿呢。”83岁的老人说道:“我啥也不要,就想平平展展走条好路。”
路刚修通那会儿,老支书刘海东在路上来来回回走,“几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全成了真。”
路通到村里了、通到社里了,很快又通到了家家大门前。
阳光洒在元古堆村。
梁上社地势最高,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向上绕了好几绕,快到路的尽头时,一户人家出现在眼前。
“前面住了几户?”门前松树下站着个小伙,我们开口询问。
“就我们一家。”答话人名叫方全平。
那株松树高大笔直,浓密的枝叶间挂了两盏大红灯笼,在四野苍茫的绿意中甚是醒目。攀谈中,得知是主人爷爷年轻时手植,多年过去,“今已亭亭如盖矣!”春节时,方全平的父亲带着小孙女踩着梯、挑着杆在高高的树上挂了红灯笼,旷野山间顿添喜庆之色。
一进院门,浓郁绵密的药香袭来,是院中存放的药材所散发,“今年价格还可以,除去成本能挣4万多块钱。”方全平做收购药材的生意,始于年。那一年,路修到了家门前。“没有党和政府的关怀,这路哪能修到家门口。没有这条路,我也不可能做药材生意。”
“专门为这一户修的这段路,大约花了4万元。”粗壮敦实、皮肤黝黑的郭连兵接口道。
我们打开手机定位,从方全平家门前走到大路口,显示0.27公里。当时一米修路费用元,米可不就是4万多,果然和郭连兵脱口而出的数字吻合。我们夸他记性好,他“嘿嘿”一笑,只看见一口白牙亮闪闪。
元古堆村小学,学生认真上课中。
吃水难、行路难解决了,那读书难、就医难呢?
9月15日下午,我们走进元古堆小学,校长瓦永福正在组织几位老师分炭。瓦校长是个忙人,就在与我们交谈间,不时进进出出处理各种事情。说话间,门帘一挑,进来一位中等个头的男老师,瓦校长介绍说是田永川老师,元古堆小学最资深的教师。
“以前学校条件简陋,门窗不严,教室里冷得蹲不住。娃娃们家里也困难,手上口子裂得那么大,看着都心疼。”已近30年教龄的田老师喜欢孩子,孩子们也都喜欢好脾气的田老师,惹了祸不敢跟班主任说,都跑来找他。“我年到元古堆小学,那时候学校只有一台电脑,也没有联网。现在,啥现代化设备都有了。”田永川说。
尽管很忙,瓦校长仍然非常热情地带着我们在校园里转了转:器材室、电脑室、图书室一应俱全,64名小学生、26名幼儿园孩子分坐在各自班级……“年4月,元古堆小学选择新址动工开建,当年8月完工。我们的教学质量这两年也越来越好,在田家河学区20多所学校中数一数二。”
村医张桂峰在入户随访后与村民留下合影。
学校旁边,是元古堆村村委会所在地,走进设在一楼的村卫生室,村医张桂峰正在电脑前整理村民健康档案。
张桂峰出生于“村医世家”,早年父亲便是村上的“赤脚医生”。幼时放学后,他经常跟着父亲去山里采药,打小就跟柴胡、当归、党参啊这些药材格外亲近。
“以前卫生条件差,药品种类少,村里患有‘大脖子病’‘大骨节病’等地方病的村民多得很。现在不一样了,常见药种类基本实现全覆盖,村民的健康意识也提高了,在卫生室买药还能直接报销哩……”张桂峰说。
除了在卫生室接诊、整理村民健康档案,张桂峰还有一个任务——入户随访。
元古堆乡村医生张桂峰入户为村民测量血压,检查身体。
医生就在身边,随时可以问医询药,元古堆人有点小病小痛,心里是不慌的吧。
离开村医,雨仍在下。雨会不会越下越大?河水会不会涨?已没有人再为此担心了。曾经令人扯肠曳肚的阴雨天和“水”“泥”路,不再困扰元古堆人。
10年前,元古堆发展缓慢,不仅受地理环境、自然条件所限,还因为人的观念、思路、眼界跟不上时代发展步伐。
总书记来的那天是小年,小年之后是大年。春节刚过,渭源县派出两名乡镇干部带领15名村民代表前往福建的蓉中村学习。董建新和郭连兵就在其中。
元古堆村民老教师王发祥与村主任郭连兵交谈。
年3月21日到4月21日,短短一个月,郭连兵完成了人生中许多第一次: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看见大海、第一次接触互联网……在老师帮助下申请到QQ号后,郭连兵给自己起了个与他的粗犷气质似乎不符,却又最贴合心思的名字——春暖花开。
培训结束前一天,郭连兵用自己粗壮的手指一字字郑重写下:入党申请书……
“当时我们一起去的15名村民中,除了3位党员外,其余人全部写了入党申请书。”在部队时已入党的董建新说,“大家就像是全部被点燃了。”
“我印象特别深的是,老师说到‘工字不出头,靠土可出头’。”深爱着土地的董建新琢磨着这话中的滋味,“蓉中村仅一平方公里,那么点土地都能富。我们这么多地,还能富不起来?”
10年间,董建新还参加过几次培训,培训时的学习笔记已攒了厚厚几大本。翻开其中一本,正是年在福建学习时的笔记,那么高大健壮的董建新,一笔笔却写得极为秀气精细,他写道:“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们都有信心,我们发展奔小康的未来不是梦。”
“同样的山和地,日子却红火起来了”
——村民宋海英
元古堆是有“形状”的,这形状是大山环抱的连绵不断、是山梁沟峁的跌宕起伏、是河水潺潺的百转千回、是风雨之后的终见彩虹……
比起雨天的清静,放晴后的元古堆显得热烈而忙碌。
元古堆百合成熟。渭源县融媒体中心供图
土豆要挖了、百合要种了、黄芪当归要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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