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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年五月初十,扬州已经被攻陷了,皇帝该怎么办呢?弘光皇帝与马士英和几名贴身宦官商议,悄悄地连夜出城,寻求江北 镇的庇护。
放火烧宅
南京百姓听说皇帝和马士英已经逃走,变得六神无主。他们涌向城门,准备逃到城外,出了城才发现城外大兵遍道,只能折返回城。一些暴民冲进狱中,把里面关押的崇祯皇帝的太子请出来执 ,顺便进入皇宫抢劫金帛。另一些愤怒的百姓把过错归咎于在朝的官员,马士英、阮大铖以及投降李自成或清朝的官员家庭全都遭了殃。暴民冲进他们的家打砸一番,抢走值钱的东西,放火烧了他们的宅第。
面对眼前的局面,礼部尚书钱谦益和几位高级官员商议后,决定献城投降。弘光皇帝逃走五天后,多铎率领五百余名骑兵来到南京洪武门前。弘光朝廷的一百多名文武官员聚集在洪武门两侧,备好地图册籍、金银礼币,跪迎多铎入城。豫亲王多铎的案桌上,争相朝贺的官员名帖堆了十几堆;营房的门外,读书人蜂拥前来谋求一官半职;乡村保长排着长队送来农产品,信誓旦旦地保证家家户户的门上已经写了“顺民”二字。
不过,当三天后城门打开时,还是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拖家带口出城,一部分人是因为民房被清兵征用,被迫搬迁,另一部分是决意逃亡的妇女老幼。城内的秩序总体良好,多铎下令斩杀了几名骚扰民户的士兵后,住在南京城内的官民略为安心。
接下来,多铎要做的是招抚整个江南。钱谦益向多铎进言,江南民风柔软,无须用兵,一纸文书就能让百姓顺从。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江南,多铎自然愿意。他麾下的清兵数量不多,只有几千人。江南河道密布,北方清兵不擅长水战,一旦与南方士兵开战,不占任何优势。杭州的收服也很顺利。占据杭州的潞王经过权衡,率领官员开门投降,条件是不杀城内百姓。多铎允诺后,清 顺利进城,官府和平交接权力,杭州城内并未出现太大混乱。逃走的弘光皇帝也被抓住了。
他逃出南京后,在安徽太平府辗转躲藏, 在武将 得功的营帐中被抓。抓住他的不是清兵,而是刚投降清朝、打算将功赎罪的明朝将领刘良佐。刘良佐杀死 得功后,绑走福王,献给多铎。越来越多的明朝 队投降了清朝,前后总计二十三名总兵、四十七名副将、将近二十四万马兵和步卒。
明朝官员
清 的实力大大增强。多铎对江南的快速平定非常满意,他留下两名平南大将 和三千名士兵接收苏州和杭州,然后带着弘光皇帝及其家眷、崇祯皇帝的太子、潞王等明朝藩王、明朝的数十名降官一起返回北京,向朝廷报功。不过,招降当然不会这么顺利,即便绝大部分人望风投降,也总有不投降的少数人。
不安分的消息很快传来。明朝监 杨文骢率五百名手下从镇江逃到苏州后,赶上降清的明朝官员 家鼒正在苏州代清朝招降官民。面对 家鼒的劝降,杨文骢怒不可遏,把 家鼒公开斩首。另一名招抚官侥幸逃出,匆忙向多铎汇报。多铎大怒,拨出八万兵马,决定以武力驯服江南。扬州屠城几十万人,弘光皇帝下落不明,都城南京不战而降,大批清兵正在逼近,江北 镇南下劫掠……陆续传来的消息使江南百姓陷入了恐慌。嘉定城里乡下,也是一副兴兵的势头,百姓议论纷纷,惊慌失措。
侯峒曾听说的形势是,城内几乎没有兵员可用,主事者正在调兵,调来也不知用于何处。县令召集乡绅到衙门商议对策,发布公告安抚民心。峒曾身体有恙,无法去县衙参与讨论,但着实思考了一番。他参考无锡、昆山的防守策略,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远侦探,备城守,列铳炮,严巡缉”,委托 淳耀将自己的建议转告县令。他预感战乱要来,不断与亲友书信往来,彼此知会 进展,商讨未来的计划。
侯家的亲家夏允彝,正带着儿子夏完淳在泖湖联络抗清义士;苏州的亲家姚宗典夫妇,带着滞留在家的女儿姚妫俞躲在山中。曾告诉他们,嘉定的局势还算平静,他暂时不打算逃命,一来他卧病在床,没去祖先的墓地祭拜告别,不应仓皇迁居,二来他要响应县令的号召,大家族带头保持镇定,以免外部的风声引起民众骚乱。
除非彻底失去希望,他才会考虑到乡下或山里避难。每一封信送出前,他都让侄子玄泓带给家人传阅,稳定家人的情绪。他没有忘记嫁到昆山的女儿侯怀风。他听说女儿已经随婆婆躲到昆山乡下,感到很欣慰。他的妻子李夫人一开始也想全家避难,但最终听从了他的看法,“动不如静”,继续住在县城,观察事态发展。
他在给女儿的信中,传达了一贯的家法,“人行我止,人止我行”,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要随波逐流。峒曾还写信告诉叔祖、叔父等族人,让他们尽快处理手头的官甲和民田。之前,族人沾了他作为官员的光,在乡间置办了不少田产,过着优裕的生活,有些族人还打着他的名号占村民的便宜。他很清楚,改朝换代时,官员家族面临的风险比平民百姓更大。
“乌龙会”
如果族人大量占田,可能会带来灾祸。他恳切地劝告叔祖、叔父,为了性命安全,尽快分散田产,摒弃官员家族的名分。他告诉族人,自己已经没有官员的身份,只是一介平民,这是幸事。耳边,消息来得非常慢,没有任何时效性。眼前,人们看得最真切的是暴民作乱。在苏州、南京、常熟等地,投降李自成或清朝的江南籍官员家族无不遭到暴民的抄掠。
暴民的人员构成,有无赖游民,有失去兵饷的乡兵,更多的是想摆脱低贱身份的大家族奴仆。在常州金坛,上万名奴仆组成“削鼻班”,在城隍庙召开誓师大会,结盟反抗主人,“怀有二心”的成员格杀勿论;在松江太仓,乡兵、奴仆、佣工、菜贩组成“乌龙会”,在一名读书人的领导下,身上文着鸟兽状文身,置办兵器,仿造秦末陈胜吴广起义“鱼腹藏书”的故事,按照名单抢掠富户。
嘉定的情况并不好多少,用峒曾的话来说是“外边风鹤,中央狐鼠乘隙而动,人人自危”。早在前一年北京陷落的消息传出后,本县巨富瞿氏家族就发生过家奴斩杀主人的悲剧。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奴仆趁机威胁主人。他们手拿棍棒,肆无忌惮地闯入主人家,逼迫主人返还卖身契。经历过现场的人说,得势的家奴坐在太师椅上,命令主人为他端茶倒水,稍有不从,就恶语臭骂,老拳相加。
主人跪在大堂,哀求饶命。还有一些暴徒手拿雨伞作为暗号,雨伞一撑,各色人等立刻集结。乌合之众冲向主人家,索要卖身契,抢夺财物,焚烧房屋,甚至杀死主人一家。苏松巡抚祁彪佳接到嘉定奴变的消息,只能从吴淞调兵捕杀乱民,但奴变如火势般蔓延,难以根绝。家中蓄养奴仆的大家族紧张起来,慌忙遣散家仆,以免招来祸患。
结尾
在侯家,峒曾的仆从李宾外出时,也受到不明身份的大兵的拉拢,大略是反抗主人、捞取好处的意思,但他拒绝了。其他家仆也没有对侯家造成威胁,但迫于乱世,他们陆续离开,另谋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