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号(农历正月十七)
星期一
天气多云转晴
好天气会更让人心情愉悦,哪怕在地里忙着农活,脸上躺着汗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妈妈念叨着,三姨家田地打扫完了,隔壁王老师家在下豆角种子,我们在地里修整田埂、打扫、焚烧旧年的苞谷梆子和杂草。
农村春耕生产就是这样,靠天吃饭,所以农民们都想趁着天气好多做点活儿出来,爸妈也不例外。我们从早上吃完饭出门,一直在地里干到下午两点才休息了一会,吃了点早上准备在背篓里的零食,又去树上摘了几个橘子解渴。我们一人一方,坐在茅草垫起的松软土地上眺望远方就算是休息了。
快结束的时候,队长胡阿姨过来找妈妈,说四队要修路,我们下门坎儿的那块地人家想征用,所以提前过来问问妈妈的想法,明天早上大伙儿一块去村委开会。
修整完田坎,浇完边后收拾工具回家,我问妈妈,明天一早就去吗?妈妈说,吃了早饭就去,和婶婶一起去,她家那块地也要被用起来。
吃完晚饭,带着疲惫把双脚放在半桶热水里泡着放松一下,只有体会过极致的劳累,才能更珍惜此刻的安逸是多么幸福。
啊,一天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2月11号(农历正月十八)
星期二
天气晴
吃完早饭妈妈约着和婶婶出门了,我在家里喂瓜儿(狗狗的名字)和猫咪先生。说来也奇怪,它们从来不打架不争宠,甚至有时会玩到一块去,一起摔跤一起嬉戏,这在农村两个不同物种相处如此和睦还是很少见的。我想大概喂养它们的主人也是有了这般好性格和品德,这些生灵才会如此灵性,弘扬家风吧。
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听说要修路了,最近终于要落实下来了。我拿着相机飞奔去四队,想把修路前一些秀丽的自然风光记录下来,虽然不知道会有什么价值,也许永远只是存储卡里的一个数值而已,但没关系,生于斯,长于斯,也必将爱于斯。
征用田地的事确定下来了,用一田换一田的方式大家完成了全体投票,我跟妈妈说这样挺好,少了很多麻烦和纠葛。从四队回来,我让妈妈指一下我们换的是哪块地,妈妈说下面那个种上油菜花的就是。
我走上前去看,妈呀,换来的那块地比我们原来的小了好多,而且由于田两边是大石头的原因,再除去过水的水沟,实际可耕种面积就更少了。我们原来的那块地是打扫完的空地,田地形状也很好,妈妈准备用来种早稻的,现在也只能等人家收完菜籽再种晚稻了。西南地区的晚稻不像南方的晚稻,由于气候条件,肯定是没有早稻等收成好的,这是农民都谙熟于心的"秘密"。但就是这样,无论怎么算我们都是吃亏的前提下,妈妈还是同意通过换田支持大家修路。
我们走在夕阳洒下的余晖中,瓜儿远远跑来迎接我们。我实在不明白,还是忍不住问妈妈,为什么要同意呢,妈妈很平淡的说,人一辈子,修路不要拦。
这个"拦"也有可能是这个"难"吧,为难。我在想,其实所有美好的表面,不管美好的事物,美好的时光,美好的人的生活,都是有所付出、牺牲、奉献才能组成我们看到的那个所谓"挺好,少了麻烦和纠葛"的画面,这大概就是常说的那句,现世安稳,是因为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吧!
但话又说回来,吃了亏的人心里有数,沾了光的人心里是否也有数呢?
2月16号(农历正月十三)
星期天
天气多云转晴
今天和爸爸一起去地里干活,他在上面犁地,我在下面修补放水的缺口,再把田边边的茅草割完,待会中午我们回去吃饭的时候,这就是牛妈和牛宝的午餐。
农活确实很锻炼人的意志力和耐力,它真的不是单纯的体力消耗,累一累就完事了。你要看到一天的成果,一天出来的效率,所以这在干活时是必定少不了很多技巧和对事情的预判。
因为前两天下大雨,地里已经灌满了水,我穿着膝盖以下的水鞋,在窄窄的田埂上弯着腰割茅草,割完一茬就缓慢地挪动身子调一下方向,长着好看羽毛的野鸟在四周叫着飞着,我伸长了腿偷个闲,左右幌着脑袋想看清楚是哪只鸟的叫声如此优美动听。啊,一个俯视的角度发现梯田的风景真的很美,可是种梯田的农民真是比平原上辛苦太多,就这样脑海里走私着诗意和远方的时候,地里的水悄悄灌进我的鞋子里,袜子裤子全都打湿了我才反应过来,咦?怎么脚上冰凉凉的?
爸爸让我到坡上休息一下,把鞋脱了把袜子晒一晒。我在坡上休息了一会,看到爸爸犁的那块地里有个东西游来游去,"有蛇,爸爸!",我吓得瞪着眼睛,张着的嘴忘了合上,爸爸反手想把它捉住,最后却一"滋溜"钻到地里去了,爸爸扑了个空却哈哈大笑说:"是黄鳝,怕什么呢。"
不怕,因为有爸爸在。伸个懒腰,穿上水鞋继续去割茅草喽,犁了一上午的地,我得保证牛儿们用餐愉快!
2月25(农历二月初三)
星期二
天气阴转晴
今天去鸡窝捡蛋的时候发现又一批小鸡孵出来了,也许是出于关心,也许是强迫症上来,总之就想伸手把鸡妈妈篮子里的棉被提一提,它给搅合到一块去了肯定不暖和。结果我刚把手伸下去,鸡妈妈那张利嘴啊把我手背上生生啄了一个红印子,像快失去知觉的那种疼了半分钟!啊,我不管,反正极度委屈的去找我的妈妈了,结果我的妈妈就是帮着它们的妈妈说话:"它要护儿肯定要琢你呀!"
好吧,我只好自认倒霉。连爸爸都在为新出来的小鸡去砍竹子织竹笆子,我的这种自以为是的关心和爸爸这种为它们的家园提供切实、可靠的保护相比起来真是幼稚的好笑。爸爸说竹笆子织起来了小鸡就不会乱跑,鸡妈妈也不会带着它们到处乱转,在它们羽翼丰满之前会一直在竹笆子里安全的成长,度过一个安稳的春天。
下午吃完饭照常去喂瓜儿时发现它不见了,我才想起今天好像一天都没看到它了,不对,好像昨天下午就没见过了,昨天给的饭它都没吃过,都是鸡鸭钻进去吃了的。我问爸妈,有没看见瓜儿,爸爸说好像早上都没看到。我和妈妈到处唤它,去它平时溜达的地方找它,可是仍然不见踪影。
它会去哪儿呢,还是被狗贩子捉去卖了?想到这里,莫名的伤感袭来。瓜儿在我们家有十来年了,和猫先生搭档,吃喝从不挑嘴,我们出门干活的时候是它替我们看守这些家禽和畜生,如果真的被狗贩子弄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但终于,我们还是找到了它。在一片荒僻的竹林里,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任我们怎么招呼它都不动了。妈妈让我回去拿几张报纸,我知道它是真的离开我们了,我才想起前两天它几乎不离身的粘住我,粘住家里进出的每个人,其实从那时起它应该就感觉自己要走了吧,所以才那么依依不舍的和我们告别,只是我们都没有察觉到而已。现在找到它了,它却挑了一个我们最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去等待自己生命的结束,它怕我们找到了会伤心吧,它在人间最后的弥留之际想到的不是自己,是主人。不由自主的,在回去拿报纸的路上就哇哇大哭起来了……
我们找了个地方把瓜儿埋起来,我问妈妈,是不是要把脖子上的项圈取下来,妈妈说要晓得回来哟,意思就是,它会记得回家的路。
3月1号(农历二月初八)
星期天
天气大雾转阴
出完正月十五就把果树枝桠都修剪一遍了,今天很好奇,这个开花的季节它们都怎么样了,气质有没有更优雅呢?我去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哈哈杏花李花桃花樱桃花都开啦,菜园里的豌豆油菜也都整整齐齐全部开满了花,还有山涧的野洋菊苜蓿荠菜车前草也都开花了,地里叫不出名的蓝色紫色袖珍花也从一片片菜叶子上探出头了。
其实植物有时也挺有趣的,你看,同样是开花,有的花虽然开得很漂亮,但是花期短,比如樱桃花;有的一辈子不开花,根茎老的都折不动了才开花;而有的慢慢从泥土里长出嫩芽,长齐了叶子,坐的端端正正的才开出一朵花来。
爸爸说草也发芽蹭出头了,要去给沙地的野草打药,我帮着兑了农药水倒进药桶里,爸爸一再叮嘱我要把手洗干净。
妈妈在地里秧红芋,我拿了锄头和几包薄膜去地里帮忙。首先要把青菜摘净放背篓里都背回去,然后取出杂草和菜头头,清理干净后再翻地,然后扒拉两下松松土,这些做完后还要打田坎,浇边,清理并留出过水道。太阳藏在乌云后面,整个天空像一个暗箱,冷风中送来昏沉的压抑感。尽管如此我已经汗流不止休息好几次了,妈妈说要赶在下雨前把红芋秧完,就这样,两个人埋着头撅着屁股在空旷的山坡上话也不讲,各自沉默的干着手上的活儿与时间赛跑。
挖坑坑,埋红芋,根须朝下,再覆上一层土,如此重复几列后就用锄头画出一厢印记。就当我以为秧完所有红芋可以回家时,妈妈说还要去挑几桶粪便过来施肥,施完肥要拉薄膜盖上,这样它才长的好。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太爷爷就讲过,食物从种下地到嘴里需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才能到餐桌上。这话当时我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觉得就算是有夸张的成份,这也正说明劳动的艰辛和食物的来之不易。
环顾群山,我的感官也让我生出对大自然的许多敬畏,我在想这哪里是在种地呢,这分明是在种山,是在开荒,是在绿化山林!往小了说,这也许是无可奈何,往大了说,人类真的很了不起!
当他们走出半生,穿过山林的急风骤雨,披星戴月赶一趟回家的路时;当他们与同在地壳运动岩浆翻滚火山沉睡的地球村上用传统的装备生产时,他们是否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伟大呢?又是否想过到底是四季治愈了他们还是他们治愈了四季?
3月7号(农历二月十四)
星期六
天气晴
和煦的阳光穿过松柏和竹子,照映在乡村的路上,人们的房檐下。我忘了带上帽子,在油菜地里来回穿梭摘菜叶叶育鸡鸭,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衣服上头发上全是油菜花粉,牛仔蓝配黄花衣,整个人像从电影里走出的小黄人。
今天也是开心的一天,和邻居一起放风筝,风婆婆的麻袋总是东倒西歪不按常理出牌,风筝挂到柚子树上终于飞不动了,我们用竹竿戳了半天还是没下来。主人家出来了,爬上树帮我们取风筝,顺便还摘了两个柚子送给我们,可爱的小伙伴接过柚子开怀的唱着,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游戏结束,沿着山路拍了很多花朵的照片,我想春天是留不住的,那就把它装进眼睛里吧。